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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瑜(捌):方山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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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BGM:《狐言》

 

正文:

 

(一)

 

最近几日,江宁午后落雨愈发厉害。闺婢甫伫栏静眺绿池金鱼跃,不一会儿接天雨水绞乱纷摇的绿叶,乱得廊下粉裙淌泥、白袍浸水,到最后连残存一丝的蒸腾热气也在白珠倾泻下散匿,独留红荷承露。

 

淅沥沥雨声打在瓦檐上,雀鸟扑飞。惊得宜妃从残梦中醒来。她捂着心口直喘气,方才的噩梦依然历历在目,宛如真境。

 

梦到最末杭州之行,她与太皇太后的私情被人设计揭露,刹那间天昏地暗,百姓议论、史官唾笔、朝野折辱。

 

她自小担得起责任,跪在万岁爷面前,挺着颈子也只说了一句:“情事不由人定,做了便是做了,我无悔。”

 

太后怒赐她鸩酒白绫匕首,三德子法印跪地叩头求了又求,万岁爷居于高座不看她,周围的妃嫔宫婢,无一不鄙夷于她。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宜妃不明白男儿欢爱是天之使然,为何女子求情,便难之又难?她没有愤骂,也没有哀求,面对众人冷眼旁观,宜妃只是想不透。

 

既然想不透,她说还是选鸩酒吧。

 

起码能让太皇太后记住郭络罗氏最后睡着的模样,即便是万般疼痛而死。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当她准备饮酒时,门被踢开了,孝庄带着一点点光芒走进来,站在宜妃面前,昂着那顶六十年不曾低头的钿子。

 

“丫头,谁叫你喝的?”

 

她拉起宜妃,质问众人,为何要毒害她的人。

 

太后与史官口诛笔伐,若说口舌能化剑成刀,孝庄怕是已经被划开了许多伤口。

 

“太皇太后……臣妾……愿的。”宜妃不忍她再为自己受辱。

 

孝庄只是捏着她的手。

 

“你要喝,我也喝,你去哪儿,哀家也去哪儿,生死也不能把你我分开。”孝庄抢过那杯毒酒。

 

“凤丫头,怕不怕?”

 

“臣妾不怕。”

 

她将手轻轻放到她的掌心里。

 

第二日,皇帝下旨,将她们分开。

 

孝庄被送去宫外别苑,宜妃被打入冷宫。

 

分离前,她远远望着神情寂寥的宜妃,说:

 

“凤丫头,等着哀家,等着我来接你。”

 

话音未落,马车一步步向前驶。

 

宜妃因为这句话,枯如死灰的眼睛又燃起一点光,她挥着海棠绣帕,在长长的宫道里追逐马车。

 

她喊着:

 

“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喊声回荡在整个紫禁城里,飘过庄宜院、飘过寻梵阁、飘过小秋千、飘过无数个曾执手相看的地方……

 

宫门缓缓关上那刻,宜妃痴痴看这四方的宫墙、四方的天空,她笑了,四四方方的紫禁城啊,原来不过如此。

 

冷宫里的十五年,不漫长。

 

直到三德子来通信:太皇太后于十五年前薨逝。

 

她愣愣看着宫墙上的灯火烧尽又燃起,昼夜轮替,再也没等来太皇太后那句“凤丫头,我来接你了”。

 

大家都劝宜妃好好保重,宜妃说不过是十五年前的故事了,她想得明白。

 

后来宫人打扫冷宫时,发现宜妃盖着海棠绣帕,自尽于红烛前。

 

一个绝食而亡,一个幽禁至死。

 

南冢北棺,遥隔万里,死生不复相见。

 

宜妃愣在梦中,忽然又一声哀啼泣血椎心钻入窗棂,宜妃只觉浑身血脉都涌上喉头,竟用尽全力哭喊出一句:“布木布泰!”便昏了过去。

 

直到再一次醒来,眼前黑雾散去,映入眼帘的是太皇太后关切的一对眼睛。

 

“太皇太后!”宜妃再也忍不住分隔两地十五年的相思之苦,抱着孝庄便呜咽哭起来。

 

“孩子,这是怎么了?”孝庄轻轻拍打宜妃轻轻颤动的背胛,连带声音也轻柔极了,生怕惊着怀中小人儿,“可是魇着了?要不要哀家传太医来看看?”

 

孝庄准备起身让苏麻喇姑去传太医,被宜妃一把拉下牢牢抱住,怎么也不肯放手。

 

孝庄不放心她,问道:“到底怎么了?”

 

宜妃紧紧贴着孝庄,仿佛只有两臂的温暖与她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才能证明甫之一切皆是虚空梦境。

 

她向孝庄诉说了那个噩梦,孝庄认真地聆听。

 

“太皇太后,您说我是不是……是不是很傻?”宜妃两目噙泪,泪珠儿缀在眼角,倔强极了。

 

孝庄听罢,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她知道这几个月宜妃忧虑惧怕,她怎么能说自己傻呢?分明是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令她平稳的人生翻起滔天之浪。

 

“孩子,听过一句话吗?‘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是佛家导人放下无常情爱。不过哀家觉得,情爱妙谛就在无常,只有患得患失,才能让哀家更觉此刻相处,来之不易。”孝庄轻轻拍着宜妃白嫩嫩的小手。

 

“那太皇太后,若真到了那一天,您会怎么样?”

 

“后事无人知晓,哀家从不想将来。不过若事情真到了这个境地,哀家必定拼死护你周全。”孝庄的话掷地有声。

 

宜妃揽着她的身子,泣道:“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谁叫你拼死保护我了?谁叫你先离我而去了?若你死了,独我一个人苟活于世,纵是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之久,也是浑浑噩噩的虚度。你可真自私,一个人去极乐世界过好日子了,留我在世间遭受众人鄙夷。你要保重自己,不许死,更不许撇下我一个人走,不许,我不许!”宜妃娇纵时,身子像极力跳出樊笼的白兔,扭拧不已。

 

孝庄心中一震,眼底竟酸涩得泛出泪花来。她自降世六十余载,从来无人想同她并肩而行。皇太极、福临、玄烨,个个都需要自己在前面为他们破土开路。为他人遮风挡雨似乎已经成了孝庄行踏六十年的孤路,这条路漫长而黑暗,甚至望不到尽头。孝庄一辈子都在路上,没有到达彼岸。即便面对宜妃,她所思所想的仍是如何为她排忧解难。可当宜妃愿意与她生死同命时,孝庄也才觉得这条路终于有了宿侣,满天黑暗里也有那么一丝温情可待。

 

她抹去眼角的泪纹,执起宜妃双手,宛如当年额娘放在她手里的郑重道:“好,咱们便是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椁。”

 

红窗白雨下,乌雀唳声渐渐消弭。

 

(二)

 

为求宜妃心安,孝庄让苏麻喇姑特意去请曹家老太太。

 

“不知太皇太后圣临哪家寺院?”老太太面对三朝圣人自然尽心尽力唯恐怠慢一二。

 

孝庄转了转手中的琉璃佛珠,笑道:“哀家听你说方山定林寺,那便这个吧。”

 

老太太陪笑:“这原也是‘金陵四十八景’之一,如今正逢夏秋交替,景致亦是不错的。”

 

孝庄轻轻颔首,说:“近日哀家心绪不宁,恐是礼佛不诚怠慢了神佛。明日还得劳烦你陪哀家和宜妃同去,自然莫以皇家仪驾出行,平常即可。”

 

“可……”老夫人想着乔装出行万一出事惊扰了二位圣人,这罪责曹家可担不起。

 

“一切按哀家旨意便好。”孝庄岂不知她担忧什么,只是若浩浩荡荡出行,又不知要耗费多少民力,又有多少眼睛盯着她和宜妃,她才不会做这么剖腹藏珠的事情。

 

“遵旨。”

 

等老太太走后约摸半个时辰,宜妃悄摸摸跑了过来。

 

一见苏麻喇姑端着茶水正要进去,她便拦下了。

 

“苏麻姑姑,这是什么?”宜妃打开莲纹白瓷盖,原是一盏梅子汤。

 

苏麻喇姑一瞧是宜妃,笑着将漆盘递到她面前,说,“既然是宜主子来了,那老奴也不好再进去,劳烦娘娘把这碗梅子汤送到那位面前去。”

 

“我?”宜妃指了指自己,“好,我送进去。”

 

宜妃接过漆盘,又用肩轻轻碰了碰苏麻喇姑,问:“今天倒是奇巧,一整天都没来找我,她在做什么?”

 

苏麻喇姑眯眼笑道:“她在做什么,主子进去瞧瞧不就一清二楚了吗?想来怕是您思念她极了,一刻也呆不住。”

 

“你!”宜妃的脸立时三刻红粉一片,嘟囔着两瓣樱唇,“你们主仆俩真真是坏透了,都来打趣我。”

 

(三)

 

宜妃持了白瓷盏悄悄进门,只瞥到紫檀多宝阁后头透过一股清光,白团里隐隐显出孝庄妩媚半面来,她凝神于案台,眉目端慈,神色敬蔼,状如瑶池圣母。

 

宜妃扶着柜沿,竟看呆了去。突然便悟了古人的“惊鸿一瞥”,这偷偷看心爱之人一眼的滋味远胜眉目传情。她又忆起旧日后宫的老嬷嬷都夸赞娜木钟太妃是满蒙第一美人,宜妃觉得哪怕是清朝第一美人也比不上眼前的太皇太后华贵万千。她倒是暗自窃喜,天底下最好的人儿,怎么偏巧被她给看上了?

 

“还没看够,再看下去,哀家的梅子汤怕是要等到明日才能喝了。”孝庄头也不抬地落笔澄心堂纸。

 

宜妃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吐了吐舌从多宝阁后面露出一对狡黠的鹿目来,问:“太皇太后怎么知道是臣妾来了?”

 

孝庄持了紫毫蘸墨,笑道:“就会躲在多宝阁后头笑,装也装不像,快告诉哀家,方才在笑什么?”

 

“臣妾哪里笑了,肯定是您听岔了。”宜妃将白瓷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一旁看到那花架子上有一副未完的绣样,许是苏麻喇姑绣了一半的,又瞧那花样子是她最喜的海棠春睡,心里痒痒,便拿了过来绣两针。

 

绣了不一会儿,宜妃抬针撇撇头,问:“太皇太后。”

 

“嗯?”

 

“您说,一辈子有多长啊?”

 

“问这个做什么?”

 

宜妃拿针头刺破缎子:“忽然想到的。臣妾算算,还有几个寒暑要在宫里待着。”

 

孝庄闻言不禁为她的稚子心肠而笑,她道:“哀家在紫禁城里待了三十几年还没厌倦,你年轻轻的怎么就数着指头过日子了?”

 

“太皇太后还没答臣妾到底一辈子有多长啊?”

 

“大概在几十年之间。”

 

“那一年有多长?“

 

宜妃的问题天真极了,孝庄依旧耐心,她答:“自然在四季之间。”

 

“一季光阴几何?”

 

“在方寸之间。”

 

“方寸?多远多近?”

 

“真是贫嘴,不过你我之间罢了。”

 

宜妃丢下花样子在膝上,止不住捧腹大笑,道:“太皇太后可说好了这一辈子是要跟臣妾在一块儿的,玉口一开难改了。”

 

孝庄这才知道是上了这鬼灵精的当了,她憋着心里的欢笑,佯怒道:“原来你的心思都用在这些东西上了,快些绣你的花吧,仔细苏麻喇姑回来瞧见这不伦不类的绣样,丢到你院子里头去。”

 

宜妃笑静了,却抬头看到孝庄眼角托着红。她原以为是香气儿熏得太浓,刚想开窗,结果一瞧那案上头半臂高的错金博山炉里焚了檀香,便问:”您说闻着檀香就不舒服,怎么今个儿倒点起来了?“说着,准备提起炉盖用金铰剪把香捻灭。

 

“别,哀家抄经呢。老人们都说抄写经书最要洁净到底的,哀家怕沐浴熏香不够,神佛怪罪我不干净,这才让苏麻喇姑点了檀香祛祛身上的污秽。”孝庄拿起手边的薄荷脑油凑近鼻下嗅了嗅,才没让檀香揪得脑仁昏疼。

 

宜妃狐疑地拿起经文翻看,说:“您素来不信神佛,怎么突然间就抄经了?哦~前几日苏麻喇姑还说娜木钟太妃近来胃口不好,想是千里迢迢的,有些人担心上了,臣妾就知道,到底是姐妹情深,旁人是比也比不上的。”

 

孝庄闻言,愣得珠钿轻拍,又不禁笑起来:这丫头,吃醋真是吃到天南地北去了。

 

“宜主儿可是错怪咱们太皇太后了。”苏麻喇姑推开门,端着一盘枣泥糕进来,“娜木钟太妃的身子早就好全了,太皇太后这份金刚经可是替主子您抄的。”

 

“我?”宜妃捧着经卷翻至最后一卷,才看到上书“信女祈愿郭络罗氏.纳兰珠一生平安康宁”,顿时便明白太皇太后是抄录金刚经为自己保平安用的,心底酸涩一片:她总是愿意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珍而重之。可她方才还埋怨人家,现下想来到底有些羞愧哑口,便道:”也怪您,不说清楚,害的臣妾.....猜错了。“

 

苏麻喇姑边拿了一块枣泥山药糕递给孝庄,边说:“倒也不怪太皇太后,主儿年轻,难免爱吃些新酿不久的醋,还好,这酸味儿啊不重,熏不倒咱们太皇太后。”

 

宜妃见苏麻喇姑打趣她,两只玲珑脚真真是在地上跺了又跺,又羞又恼道:“苏麻姑姑坏透了,尽拿我们小辈做乐子。”

 

”诶呦我的苏麻喇姑啊,她脸皮儿薄,你还拿她寻开心。“孝庄拉过宜妃坐在自己身边,又把手里的枣泥糕子放入宜妃掌心里,”快吃吧,你苏麻姑姑的糕点那可是和江南名厨学过的。“

 

宜妃听后,珍而重之地品尝起来,果然甜糯无比,而孝庄则含笑盯着她跟前的小人儿,那眼神真比蜜糖还甜,直能拉出丝儿来。

 

苏麻喇姑摇头笑道:“看来老奴在这儿就不做那个多余的人了。”

 

待苏麻喇姑走后,孝庄拉着她的手,轻轻道:“光是抄经也不够,哀家听曹家老夫人说,方山定林寺求愿是最灵验的,明日我带你去。只是有一样,近来遏必隆上书江南天地会叛党猖獗,眼下玄烨又不在,所以你千万别离哀家太远。“

 

宜妃只依偎在孝庄的怀里,轻轻抟着她衣裳上的花穗儿。

 

孝庄轻轻打落她玩弄的嫩手,说:“你这丫头,听到了没?这回出去,可不是咱俩看花灯那么简单了。要是你出什么事,得让哀家剩下的时间里都不安生。“

 

”您忘了臣妾可是会武功的,您该担心您自己才是。“其实宜妃更担心孝庄,虽然万岁爷巡视吸引了大批天地会的人,但太皇太后是掌三朝荣光的定海神针,必也有余孽盯着她。

 

孝庄紧紧握着宜妃的手,担忧道:”哀家知道他们盯的是玄烨同哀家,正因如此,万一出事,你必定是舍身来护我们祖孙二人的,哀家才担心你连命都不要了。“

 

“太皇太后......臣妾.....臣妾为了江山社稷,愿的。”宜妃哽咽起来,这是她郭络罗氏一族血液里流淌的忠诚,千秋不变万年不改。

 

孝庄听了,不禁泪眼婆娑,这天底下究竟能有多少舍生忘死的纯臣。可惜若当世女子也能与男子共进,那宜妃便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成就一番大事业。

 

她轻轻哄着她,怕惊了她心底最后一份宏愿,说:“哀家知道。”

 

(四)

 

太皇太后拜谒定林寺,曹家上下自然无不谨慎办事,她们乔装成富商家眷,又让亲兵打扮成家卫,三辆马车以及仆婢、侍卫数十人,浩浩荡荡前往方山,江宁城与方山,马车行离也需三四个时辰,直到孝庄一行人到达时,已是夜色近黄昏。

 

“太皇太后,你瞧,那儿好热闹啊。”宜妃从车外探头,只见远处灯火通明,人影攒动,隐隐还能听到吆喝声,又令她想起不久前的花灯节来,如今回味依旧红霞漫飞。

 

孝庄也抬起车帘看了看,“想去?”

 

宜妃点点头,像极一只乖巧的小鹿。

 

孝庄便清声道:“苏麻喇姑,问问,那山脚下是什么?”

 

马车顿时停了下来,骑白马的是曹家嫡孙曹顒,听到太皇太后问话,便立刻下马,跑到车前恭敬道:“前头是定林寺夜市,只因近日是礼佛诞,多有外地商客往来,江宁城花灯节一过,便有人来这儿支摊叫卖。”

 

“原是如此,我们待会儿在那逛逛,不要惊动百姓。”

 

“遵旨。”

 

马车缓缓行驶到夜市时,已临近夜幕,沿街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近处货物琳琅满目,东摊围着买水粉钗环的姑娘,西街转了几圈看铁器农具的老农夫妇,更有那扁担一挑,一头放着火炉铁锅,一头放着碗筷调料的馄饨摊子的小贩来回吆喝。山脚夜市,比之城中繁华,更添一笔朴素妙趣。

 

宜妃扶着孝庄缓缓走入人群,曹家的人只敢让侍卫们警惕周遭,而他们只是远远望着,并不敢叨扰贵人赏市。

 

“还看得到人吗?”孝庄问。

 

宜妃踮起脚尖回头看看,已是见不到人了,“看不见了,这一路可累死臣……哦不,累死我了。”

 

“数你最会赖娇。”孝庄轻轻点了点宜妃的琼脂鹅鼻。

 

两人一路相看,宜妃停在街角一个老伯的小摊前看呆了去,只见他粗粗的两指搓、捏、捻、压,翻飞在半空中,那面团竟像活了一般,显出万般姿态来,有那农家小女,有那西游猴王,有那飞天嫦娥,好不有趣。

 

“你喜欢这个?”孝庄顺着她的眼光看那老伯捏的面团人,果真玲珑可爱,“还请您照着我和她两个人的模样做一个面团。”

 

“老夫人和小夫人当真是母女情深。”那老汉笑将起来,黑黑的粗短眉像极了烧焦的柴火棒。

 

那一旁买吃食的小哥闻声也看了过来,仔细一瞧那小夫人竟有几分眼熟。

 

“这位夫人,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买吃食的小哥挠挠脑袋。

 

孝庄和宜妃一看,原来是那日花灯节客栈的小二,当真是吓了一跳。

 

“哦我记得了,您就是那天赏了我的夫人,才几日不见,忽然变得这么年轻,倒叫小的看不出来。这位应该是老夫人吧,跟您家老爷长得可真像。”那小二向来没遇见过什么贵客,一出手便是一两银子的贵客更是少见,如今再次相遇,自然是极尽吹捧。

 

宜妃脸上止不住羞色尴尬,而孝庄强掩笑意,取过面人儿,付了钱,宜妃就拉着孝庄往回走。

 

“诶诶诶,这是怎么了?”孝庄拿着面人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人家夸你年轻,怎么还恼了?”

 

“都是您,好好看个花灯看出事儿来了,以后可别指望我再陪您出去。”宜妃嘟囔着樱唇。

 

孝庄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得多谢哀家这个风流倜傥的好郎君,才没叫人拆穿。”

 

宜妃听了脸红得像那熟透了的苹果,银牙碎啐了一口:“呸,什么风流倜傥,真真是风吹就倒。”

 

“哀家清瘦,自然风吹就倒,不知宜卿,柳萧萧兮,可随风否?”孝庄得意一笑,留下宜妃一个人,大摇大摆往前走去。

 

宜妃愣了小片刻才明白太皇太后这是拐着弯在说她胖。布木布泰!宜妃提起裙二话不说就跑着追上去。

 

“你竟然说我胖?”宜妃深觉自己腰身是圆润了一圈,但书上说了这叫丰腴!丰腴!不是胖!

 

孝庄背着手,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时而若有所思时而又摇头,道:“尚可尚可,尚在我一掌之间。”

 

“你!”气得宜妃发钗都乱了,这个太皇太后惯会说些旁人不懂的歪话来气自己。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还请宜卿原谅则个。”

 

宜妃一见孝庄连江湖话都拿捏了出来,真真是好气又好笑,便端架子了起来:“人说赔礼道歉还需个礼啊物啊什么的,如今你两手空空便想我原谅你,真是痴人说梦了。”

 

孝庄偷偷从身后掏出一根糖葫芦拿在宜妃面前晃了两下,“那此物,可做赔礼否?”

 

宜妃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冰糖葫芦,放在嘴里尝起来,说:“我是看在糖葫芦的面子上才原谅你的。”

 

孝庄静静地边走边看宜妃,她是她见过最有少年气的人,见山是山,观水是水,看秋风不怨,看昏暮不叹,看清贫富贵而不觉的人。

 

曹家早先已派人快马加鞭通知住持方丈,定林寺上下得知有皇家贵人玉临,岂敢怠慢,还未等她们到来,早已恭候山门。

 

“老衲见过太皇太后、宜妃娘娘。”住持方丈双手合礼。

 

“方丈安好。俗客叨扰佛门清净圣地,是我们的不是。”孝庄亦持礼回答。

 

住持一边相请,一边道:“太皇太后玉驾亲临,岂是叨扰。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好拜谒佛祖,老衲吩咐沙弥打扫了香房数间,太皇太后可稍作歇息,待明日听经礼佛。”

 

“全凭方丈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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