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斋✨

半停更

崇明岛往事

你x潘虹 ooc 大量私设


勿出警

 

BGM:顾媚《不了情》

 

正文:

 

白灰灰的客运汽车在山道里行驶得慢慢悠悠,七拐八拐岛道里是雷阵雨过后的泥泞坑子,颠得屁股东摇西摆。

 

你上车不算晚,随便挑了个后排位置坐下来,两只脚夹紧底下几个大而满的蛇皮袋子,就靠着车窗睡觉。

 

崇明岛的夏天闷热,勾了丝的蓝布条窗帘被几个小伙子用胳膊一打,拧成结,甩到座位后头去了,大开的车窗一股一股的海风吹进来,带着丝丝岛上绿叶的清香和海港的咸味。

 

车子颠得厉害,把睡梦中的你给惊醒了。你轻轻拍了拍脸,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才发现正对面坐了一个摊着手看书的大眼睛姑娘。书后的那对眼睛渐渐升起时,你才黯然失语。那是一对怎样令人挥之不去的眼睛,像一轮夕月横亘在无垠的黑夜里,不做光明的使者,反而在漆黑中裹起暗暗的银光,安静地等候下西楼的宿命。

 

你也沉浸在这样的安静中,仿佛连鼻尖下海风的潮湿的咸味都带着一股野雏菊的清香,正如梦中。

 

那一瞬间,车窗里的微风轻轻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连同淡粉色衬衣,连同垂在身前那两条长长的黑色麻花辫也微微摇动了。

 

也许觉得自己的双眼太过关注这位女知青,你终于在下一次颠簸前沉下眼角。

 

汽车到达崇明岛农场时,是一片岛上荒地、连绵不尽的蓝海和围在一块的土砖小房子。

 

当你提着大包小包准备下车的时候,才注意到那位女知青正吃力地拖起她的行李。

 

你咬住蛇皮袋的带子,腾出一只手帮她提起那包最大的袋子。

 

“谢谢,谢谢。”她止不住道谢,是个很懂礼貌的女知青。

 

下面的人已经集合了,你含糊不清地叫她快下车。

 

她拿起剩下的行李,转身还是轻轻向你说了声“谢谢”。

 

张队长、妇女队长还有几个当地干部站在村口来领下乡到崇明岛的知青们。每个知青到村子东面老树底下领了一床新被子、新蚊帐,以及第一个月十元的生活费,然后跟各个干部到自己的住处去。

 

你和那位大眼睛女知青还有其他三个知青正好被分在一个院子里。五个人商量以后,决定把朝向最好的房间分给两位女知青,而你和其他两个男知青就睡在一侧最大的房间里。

 

按理说每个知青下乡应该有两间房子的,这个院子数来数去也不过三间土砖房。你和其他几位知青找到张队长要求解决住房问题。张队长和几个干部交换了下意见,决定在院子外面的小坝子上给你们修两间房子,加起来五间房。

 

你们对这个安排也满意,总比三间房要好得多。

 

回到院子后,一个带红袖套穿小马甲梳三七分短发的老太太过来通知:晚上村口放《列宁在1918》给知青看。

 

你们几个人立马生火烧饭,灶头是新砌的,一个烧柴一个烧煤,还不跑烟。几个人风风火火涮锅抱柴烧火,大家又掏出家人放兜里的粮票和各种菜票,又商量炒几个自己拿手的菜。

 

知青们七嘴八舌地交谈今晚的菜色,其实过了今晚,明天就真正融入食堂的集体生活了,这一顿算是告别城中的岁月吧。

 

大眼睛女知青腼腆地笑了笑:“我只会做一个炒青菜,不太好吃。”

 

其他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年头不大会做菜的人倒少。

 

“我脑子里的菜名跟走马灯一样,恐怕有七八个呢,你们别想多做,这桌子放不下。”你笑道。

 

大眼睛女知青笑着慢慢把柴火塞进灶下,直到猛烈的火苗抱住黑锅,在她深灰色的眼睛里燃烧。

 

饭桌的发言仿佛是中国人最传统的会晤方式。

 

知青们都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学历和家乡。

 

轮到你的时候,你站起来笑道:“我姓唐,叫禾生,上海师范学院72届学生,家也在上海。”

 

“大学生啊?”冯知青笑道,“好好不当大学生,下什么乡啊。”

 

“响应号召嘛。”你摸了摸鼻子笑道。

 

其他人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轮到大眼睛女知青介绍时,你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她有些内向,两只白皙清瘦的手掌垂在身前,一只手掌包着另一只手,手指窸窸窣窣地抠掌心,好像有些紧张。

 

“我叫潘虹,中学学历,上海人。”

 

吐字很轻,像早春微风下的野雏菊,冽而轻柔。

 

至此,你才知道她的名字——潘虹。是哪个虹呢?你在心里细细盘想,没有开口问她。

 

“哦哟那你和唐知青是老乡啊。”周知青笑着夹了两筷子花生米扔进嘴里,“有缘有缘哦。”

 

她坐下笑道:“崇明岛离上海近,是老乡没什么奇怪的。”

 

“偏偏这五个人就你们是老乡。”李知青也跟着起哄。

 

潘虹没有再说什么了。

 

年轻人们吃得欢乐,你看了看老手表才发现马上到七点半了。

 

“快收拾收拾,要去看电影了。”你起身打散了知青们饭后的谈天说地。

 

一行人收拾好碗筷后,赶往村口。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空地大幕前已经挤满了带着小板凳的人,要看清楚点的,除非到前面坐在地上看。后面的人摇了下手摇杆开始放电影。

 

冯知青剔剔牙,把嘴里的菜叶子啐到黄泥地里:“我就爱看天鹅湖这段。”

 

“嘘!轻一点!”周知青没好气地推了把冯知青。

 

你挤过道道人墙到前面,一个知青把你拉了下来:“坐这儿吧,刚刚有几个大爷大妈不爱看走了。”

 

一看正好两个座位,抬头一瞧,离你最近的是潘知青,就招招手让她过来坐。

 

你们坐下后,开始认真看起电影。

 

正如冯知青所言,影片放到天鹅湖后,很多知青都离开了,比起刚才的人满为患,现在可以说有些清冷。

 

你看了眼身边的潘虹,她专注地盯着大荧幕。一双纯真的大大的眼睛,已经倒映出一片雾蒙蒙的白色,荧幕上灰白的灯光柔和地拢着她的面庞。

 

“你喜欢看电影吗?”

 

电影放映结束后,你和潘虹两个人慢慢走回小院。

 

“很喜欢。”

 

小道旁没有灯,只有月光不偏不倚地为前方提供一些柔亮,不至于让你们迷失在黑色的世界里。

 

“为什么喜欢啊?”你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其实也是你的职业病犯了,喜欢问学生一些“为什么”、“怎么样”诸如此类的话题。

 

上石头阶子时,顺便拉了把潘虹。

 

“好奇怪,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吗?”潘虹笑道。

 

你愣了愣:多么有个性的回答,是啊,喜欢需要理由吗?你想了又想,抬起头才发现潘虹已经甩着两条大辫子走远了。

 

第二天队长分配工作,潘虹和周知青被分配到食堂卖菜票,而我们几个人去前面开垦荒地。

 

冯知青天天埋怨女同胞们不用干活出力,你想,像潘虹那样瘦弱的风一吹就倒的竹竿姑娘,不太适合做这个。

 

但事实证明大家都错了。潘虹卖完菜票,卸下工作蓝服,扎好头发,一撸袖子,挽起裤脚,就下地干活。

 

挖藕、开荒地……什么活都干,从内向的女知青变成了一个披着星光月色荷锄而归的农人,你蹲在小渠沟里刷牙的时候,看到这幅场景,忽然就想到陶潜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千古名句。

 

潘虹的努力有目共睹,张队长和妇女队长每次开会都点名表扬她。

 

“你瞧瞧人家女知青水面上的活计干得比我们更卖力更好,你还在这里抱怨,快干活吧。”你拍拍冯知青的肩膀,只有眼睛偷偷瞟向山腰上那抹清瘦的身影。

 

等你犁完两分荒地以后,坐到树荫地下歇息了一会儿。正遇上带草帽扛着锄头的潘虹哼着小调轻快地踩着田埂头走来,几个月劳动下来,比最先在客运汽车上见到的她,要黑一些。

 

“干农活去?”你顺便打个招呼。

 

“嗯,松土插秧去。”潘虹咧嘴一笑,转身就往秧苗塘里走。

 

真是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农家姑娘。

 

周围邻居们也喜欢这个知青姑娘,时不时让她蹭蹭饭,谁家偶尔蒸了米面馒头,还叫孩子拎着小竹篮送过来,老太太们看她瘦瘦的,总是嘱咐她吃多些,不然干活伤身体。

 

几个知青也打趣她,说大家都吃食堂,只有潘虹赶得上热烘烘的百家饭。一边啃着馒头的潘虹一边腾出手来打,其他人的笑声更欢快了。

 

其实你觉得这样的潘虹,也好,起码精气神比之前更好。你笑着目送她离开,然后擦了擦脸上的汗,又猛灌了几大口水,开始拎起锄头干活。

 

日头当空,只有知了无力呻吟。忽然远处一声尖叫,你抬头一看,那边秧苗塘出事了。

 

跑过去发现潘虹正坐在田埂上使劲抖着小腿,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也很严肃。

 

你掰过一瞧,果然是一只大胖的黑蚂蟥咬着她白花花的小腿肚子吸血。

 

她举起两只手,像大夫的刀和镊子,预备动手拔下它。

 

“别动!”你严肃地拦下她的手。

 

然后伸手在她的小腿肚旁轻轻拍打,轻微的震荡最终摇落了死咬的蚂蟥。腿上立时浮现出一个不断往外冒血水的伤口。你拿刻掏出怀里的蓝格子手帕,替她包扎。

 

“待会儿我陪你去卫生所检查一下。处理蚂蟥不是难事,但是下次遇到,不能硬给它拔下来。像刚刚那样轻轻拍几下就好了。”你扶起潘虹,往卫生所走去。

 

“谢谢你,真没想到你还懂这些。”潘虹搀着你的手臂,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小时候天天往水稻田跑,吃得亏可不少了。”

 

“我外婆说吃亏是福。”

 

“那我看蚂蟥的福气报到你身上去了,疼吗?”

 

“不疼,这算什么啊,我小时候爬树水泥板子上摔跤,我……”潘虹自觉暴露太多童年的“丑事”了,又收紧薄薄的嘴唇。

 

你暗暗笑了笑,然后沿泥土路慢悠悠朝夕阳西下处走去。

 

知青的岁月说漫长也漫长,说短暂也短暂,崇明岛开荒地,帮农民干农活,在劳动中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改造。政府说城里会有部分工作分配给下乡的知青,很多想回城里的人都跃跃欲试。

 

第二年的秋天,崇明岛刮台风很厉害,知青们被分派到抗台一线。

 

你和潘虹又被分到一组。

 

你把手电筒塞给了潘虹,她左推右推就是不肯要这个,怕摔坏。

 

“拿着,你比我细心,这贵重东西在我手里指不定落个什么下场呢。”你把要紧的手电筒郑重地放在潘虹的掌心里。

 

两个人在黑暗的夜晚下,顶着狂风张牙舞爪的撕裂声,去堤坝巡视情况。

 

“一标没有问题!”你大声告诉潘虹巡视的结果,潘虹掏出一本小本子,借一点幽微的手电筒光,在风中记录。

 

等她把本子揣回口袋时,突然风更大了,大得你们睁不开眼睛,与此同时黄豆大的雨劈头盖脸砸下来。在狂风暴雨中,你们两个人拉着手艰难地往前行走。

 

“不行,这风太大了!”你的声音被刮散在风里。

 

“你说什么?”潘虹大声朝你呼喊。

 

“我说,找个地方等风小了再走!”你两只手叠在她耳朵上,将想法告诉她。

 

她点点头,两个人终于找到山下的一个小洞。

 

进入山洞后,你们脱掉湿漉漉的雨衣,铺在旁边的石头上。从使用痕迹来说,这个山洞可能以前也有其他人来过,地上铺着厚实的干稻草,一旁的堆着干树枝,地上还有烧火的痕迹。

 

“太难得了,这地方居然没有被潮,真是老天保佑!”你高兴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煤油打火机,准备烧火。

 

“这是?”潘虹点点你手上的东西。

 

你笑着摇了摇:“打火机。”

 

“我知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的?”

 

“考上大学一个叔叔送我的礼物,我一直带在身上,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拿出来用了,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

 

话音刚落,你利索地抱起干树枝,潘虹也帮你搭好树枝,按了两下打火机,幸好没被雨淋湿,火苗蹭地一下冒了出来。

 

火光映得整个山洞亮堂堂暖烘烘的。你和潘虹两个人围在火堆旁边取暖,时不时再递补一些树枝。

 

你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开口问道:“对了,你叫潘虹,我一直没好意思问,是哪个虹?”

 

潘虹噗嗤地笑出声来,哪里有人在一起做知青做了一年多了,还不知道对方名字的。

 

她带着笑容在手掌心上轻轻写字,甲床在光下显得粉嫩。

 

“彩虹的虹。”

 

温柔的火光扑在她的脸颊上。

 

“原来是这个虹。”你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怎么,你还会算命吗?”潘虹看着你这幅神棍先生的样子觉得好笑,但等话一说出口,她又砸了砸舌,觉得说错了。

 

“我还以为是宏伟的宏嘞。”你用玩笑打破了某些现实环境不允许发言的尴尬。两个人都笑出了声。

 

“你的名字叫禾生,你是在禾苗下出生的吗?”潘虹撑着下巴问道,两只眼睛像迷雾森林里的精灵。

 

你一拍大腿:“谁都没问我这个问题,只有你发现了。47年我妈插秧子的时候生的我,就叫禾生了。”

 

“好美的名字啊,像古诗一样。”潘虹摩挲着下巴,“你打算回城吗?”

 

“什么?”

 

“你打算回去吗?”

 

她的问题,你没有回答,“回去”,对你而言,太难了。

 

“那你呢,回去吗?”你把问题抛给了她。

 

“我想回去读大学。”潘虹的眼睛坚定起来,“我想读大学,什么大学都可以。”

 

你看着这一双忧郁澄澈又坚定的眼睛,觉得这一双眼睛应该去往更广阔的地方。

 

“明年上海戏剧学院会来招生。”潘虹静静道,“我想试试。”

 

电影?是了,这双眼睛应该出现在大荧幕上,让所有观众沉浸在她这双清澈的眼睛里。

 

“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一定能选上,然后成为中国最闪耀的一颗星星。”你对你的眼光相当自信,也对潘虹更自信。

 

“你这么肯定?可能我以后什么名气也没有,然后嫁人,生几个小孩,平平凡凡地过完一辈子。”潘虹对她的未来充满少女遐想。

 

“不,中国电影上一定会留下你的名字。不信我们打个赌?”

 

你和潘虹来了一个君子之约,她如果当上电影明星,就要请你在上海饭店吃一顿大餐,如果没当上,换你请客吃饭,地点不限。

 

“刚来的那天,我记得在车上,你在看书,看什么?”

 

“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如果你为错过太阳而哭泣,那你也将为错过繁星而黯然神伤。”

 

“如果你为错过太阳而哭泣,那你也将为错过繁星而黯然神伤。”

 

你们异口同声地说出这段话,四只眼睛互相看着对方,为彼此的默契愣愣地笑起来。

 

一谈到文学,她的话匣子似乎打开了,那敏感而脆弱的口吻仿佛转换了一个主人,自信地畅谈这些清丽的小诗。

 

“有没有看过他的作品《哑女素芭》?”

 

潘虹摇摇头。

 

然后你和她讲述泰戈尔笔下素芭的故事,一个美丽善良孤寂而悲惨的哑女。潘虹在娓娓道来的讲述下动容了,火光投在她水汪汪的眼睛里,一颗颗晶莹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落。

 

你实在不知这个故事会令她如此共鸣,眼泪决堤似地涌出。可能是见过她温柔内向的样子,也见过她坚强

 

“你别哭,我讲得不好,我不讲了。”你从身上寻找能擦眼泪的东西,没找到。

 

她摇头擦擦脸上的泪水:“不,我喜欢这个故事,你讲得很好,她让我想起很多故事,一些很小的故事。我以为我忍得住,没想到忍不住就哭了。”

 

你轻轻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生命里的故事,以后会成为生活的养分,悲剧也好喜剧也好。你想,她的故事,应该不是那么尽善尽美的。但没有探听她的私隐,有些秘密埋在心底慢慢发酵,才会在往后余生中,有那么一点回忆。

 

“但素芭漆黑的眼睛不需要翻译,因为里面就反映了她的思想。在表达思想感情时,这双大眼睛时而睁得大大的,时而闭得严严的;时而炯炯有神,时而黯淡无光;像夕月一般横亘在当空,又如极速的闪电照亮整个苍穹。生来只能通过唇语表达感情的人学会的是一种用眼神交流的语言。它表达丰富,如大海般深邃,又如天空般清澈,黎明与黄昏、光明与阴暗在这里尽情嬉戏。”

 

这段话你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以前做这篇文学鉴赏的时候,狂妄的你总是嗤笑生活中会有这么美丽的一对眼睛吗?

 

直到遇见潘虹,你才知,泰戈尔所言不虚。

 

风暴总会过去,在下一轮狂风暴雨来临之前,你们赶紧离开山洞,回土砖小院了。

 

转眼到了1973年的夏天,生产队开表彰大会,你和潘虹很荣幸地出现在表彰名单里,路过的大爷大娘们笑眯眯地盯着你们两个人胸口上那朵大红花,这是生产队给表彰对象发的奖励,还有一个搪瓷双喜杯。

 

你们两个人走到海岛的小树林,远眺着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海洋,尽情呼吸自由鲜咸的海浪气息。

 

上个月上海戏剧学院来招生,潘虹顺利招选。

 

你没有转头看她,眼睛里依然是满满的蔚蓝色,“你马上能回城里读大学了。”冥冥之中,你也明白,也许这一别,是永久。

 

潘虹靠在白色石栏杆上,任凭海风吹拂声音:“那你回去吗?”

 

“我啊,难说。也许在你忘了我的时候,我就出现在你面前了。”你笑道,“你会忘了我吗?”

 

“我……”潘虹喉头阻着因离别的哽咽。

 

“会请我这个老朋友回上海饭店吃大餐吗?”

 

“会,一定会!”她的眼神又恢复了那晚的坚定。

 

无论她会不会忘记你,你永远不会忘记这青葱的崇明岛,曾经有过一个潘虹,也有过一个唐禾生。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泪,忘不了你的笑,忘不了叶落的惆怅,也忘不了那花开的烦恼。”

 

你忘情地吟唱,歌声和海浪交叠在一起。

 

“这是什么歌?”

 

“61年的香港电影《不了情》主题曲——《不了情》。”

 

“我没看过,好看吗?”

 

“八年前,我叔叔放给我看的。我还记得女主角林黛躺在男主角关山的怀里,唱着这首歌,慢慢闭上眼睛,那是一个浪漫又哀怨的去世。”

 

你对潘虹讲了这部电影的情节,两个人沉浸在这个故事里,久久没有言语。只有海风吹拂高树,娑娑绿叶像悠扬的口风琴声,以及白色栅栏后落日下被风打碎的人影。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春已尽,忘不了花已老,忘不了离别的滋味,也忘不了那相思的苦恼……”

 

 

评论(1)

热度(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