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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瑜(柒):江宁花灯

ooc 非考据党 有bug 有私设 不喜勿入

 

推荐BGM:《桃花笑》


趁着考试间隙摸出来了呜呜呜呜背书去了

 

正文:

 

(一)

 

七月的江宁,热浪袭人,红花绿叶沉沉地耷着枝儿,人也显得疲怠没精神。唯独黄昏后,凉风有意,梅子色的晚霞朝青山银川温柔地涌去,小声唤着夜幕上钟。

 

晚间的小院里,宜妃优哉游哉地躺在竹椅上,脸上盖着一把大蒲扇,一旁的白瓷大缸里是曹织造叫人送来的冰。

 

树叶间窸窣的蝉鸣响在天地间,好不自在。

 

“主子,主子。”小桃红轻轻地摇了摇宜妃。

 

此刻宜妃正与周公畅谈,半梦半醒间是昨晚和她策马星夜下的情景,两人执手相看满天银河,见山不是山,见水也不是水。宜妃犹在梦中,眉眼弯弯而灿烂,她嘴里咕哝着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也不知又梦见了什么,又痴痴傻傻地笑起来。

 

“醒醒。”

 

宜妃正溺在梦中太皇太后的温柔眼神里。她怎知道,那样明媚灿烂的眸子散起柔情来,竟像一汪水,轻柔得快要将她包裹住了。

 

“嗯~再让我睡会儿~”宜妃闭眼垂着红酥手摸到了掉下去的大蒲扇,又盖在脸上。

 

“小丫头,再不去,可赶不上灯会了。”

 

宜妃忽然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很,梦境如烟般一散。她揉着眼睛,偷偷掀起蒲扇一角,睡眼惺忪地见到了太皇太后一双大眼睛。

 

“怎么是您?”宜妃惊得起身,那蒲扇也掉在了地上。她尴尬地笑着,两只手慌慌张张地整理被压得皱巴巴的杏色罗裙。

 

孝庄从地上捡起蒲扇,右手柔柔地扇着,送来几丝凉风。然后慢慢抬手,替宜妃挽上耳边散落的几缕乌发,轻轻抚正髻间的石榴金钗。

 

宜妃温顺地低着眼眉,“刚刚不是小桃红吗?”

 

“小桃红是个性子柔的姑娘,她只会惯着你哄着你。”孝庄一笑,悄悄凑近宜妃耳畔,低声道,“何况,你梦见的是哀家吖。”

 

臊得宜妃直拿手推她,“呸,才没有呢。”

 

“你难道真没对哀家有相思之情?”


“没……没有。”

 

(二)

 

今儿是七月初七,江宁旧有习俗:乞巧节放河灯、看花灯,以求小娘子们能觅得如意小郎君,和乐美满。届时也有许多父母为子女上街相看的,若有相中的,打听家世后,托媒婆上门提亲,成就美满姻缘。

 

康熙的御驾巡视运河工程,不在曹府,自然也赶不上江宁城的花灯节。圣上不在,太皇太后与宜妃都是不爱出门不爱费事的性子,曹府的女眷除太夫人原是万岁爷的乳母,太皇太后与之谈过话后,便闭门不纳,鲜少有人再去叨扰。毕竟天家主子,揣测心思是门力气活。

 

“您!”宜妃躲在墙角看到孝庄的样子惊叫出声来。

 

“嘘——”孝庄忙捂住了宜妃的嘴。等宜妃静下来后,孝庄才撤回手。

 

宜妃上下打量太皇太后,只见她外罩着一件湖色团花织金锦缎马褂,内衬一袭象牙色暗花纹云锦长衫,身量修长,一开折扇,端得一副风流俊逸的模样。

 

“哀家这一身,你可还满意?”孝庄未有什么私访的经历过往。若贸然出门,身后跟着丫鬟奴才,浩浩荡荡,好不自在。可要偷偷出门,两个女眷你侬我侬到底也惹人闲话。

 

宜妃到底跟着万岁爷出门多,乔装打扮什么的,也在行。她拉着孝庄周身打量,直捂着肚子笑道:“瞧您这一身的行头,是要扮个老爷还是要扮个少爷?”

 

“那要看小娘子是扮个夫人还是小姐了。”孝庄学着戏文本子里的小生,一开折扇,微微折腰行礼,好不风流。

 

为衬孝庄,也为不惹人注意,宜妃刻意将自己扮老了十几岁。选了件琥珀色如意祥云纹锦缎长裙,外罩秋香色团花织金暗纹褂子。又将平日戴的金钗换成了翡翠簪子,连腕上戴的白玉镯子也替成翡翠的。

 

等宜妃一出来,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是皇妃来,只是这一身也忒端庄了些。倒换得孝庄抬起扇子轻轻一敲她的脑袋,“你这丫头,是嫌哀家老了不成?”

 

“太皇太后可年轻着呢,臣妾不过是怕出事儿。”

 

两人挽手披着月色星光,偷偷溜出后门。

 

只留下苏麻喇姑和小桃红两个人面面相觑:得,今晚又得提心吊胆了。

 

孝庄跨上马,手中的赤色缰绳一勒,轻轻停在宜妃身后,伴随着马儿粗重的呼吸声。

 

宜妃趁着孝庄上马时一抬头,便望到天上的杏月繁星,一瞬间失神地欣赏着清朗夜色。

 

“该上马了。”孝庄拽着马缰。

 

宜妃抬着小脑袋还在欣赏月色,丝毫未察觉孝庄的邀请。

 

孝庄看了看天上的月动星涌,随即也笑了起来。她轻轻一夹马肚子,马儿慢慢跑起来,宜妃回过神来,孝庄已离她远了好几步。

 

“诶,您等等我,等等我。”宜妃提起罗裙小跑着去追她。

 

“再晚点,就赶不上灯会了。”孝庄伸手一拉,宜妃稳稳当当地坐在她怀里,两人携着清爽的夏风和轻轻的蛙鸣声,策马奔向花灯节。

 

(三)

 

今夜的江宁城,真是热闹。楼上笙歌漫漫,长袖如纤云轻抛;楼下花灯如白昼,游人如织,川流不息地涌在灯下。乌楼长街,沿街的小贩高声叫卖,瓜果蜜饯灯笼香囊应有尽有。河上的拱桥挤满了人,桥下的船夫撑着长篙,一开声,悠悠地荡着船走。茶馆前的几张旧木桌已经坐满了人,滚烫的茶水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儿。

 

孝庄温柔地扶着宜妃下马,转身让客栈小二把马领到马厩去,随手便赏了他一钱银子。

 

那客栈小二见眼前的两位客官不像年轻小伙姑娘,又恩爱得紧。再仔细一想,怕是哪家贵人为自家儿郎女娃的姻缘,“灯下结亲”来了。

 

“老爷夫人是为贵府公子小姐寻良缘来了?”小二见人下菜碟,出手阔绰的贵客,他自然卖力。

 

孝庄与宜妃两人互相愣愣地看了看对方,谁也不知江宁城的习俗。

 

小二自顾自地殷勤道,“您二位是外地来的吧?待会子出了这儿,便往南走,那儿的小郎君小娘子都是咱们江宁城里数一数二的。”

 

“不如去看看?”宜妃笑着抬头看向孝庄,两人相视一笑。

 

“你是想看看哪家的小郎君还是想看看哪家的小娘子?”孝庄点了点她蹙起的鼻尖。

 

“如果不是为了结亲,那便是您二位真恩爱得紧,大老远跑咱们江宁城赏灯来了。”小二看着眼前的两位,虽是中年,可老爷风流倜傥,夫人柔媚可人,更难得一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样子,还真是羡煞旁人了。

 

孝庄听了这话,大为满意,又赏了小二一钱银子,笑道:“说得好。只是我与夫人,自然是为了儿女姻缘来的。”眼睛只盯着宜妃的灿烂星眸。

 

那小二一夜便收了两钱银子,欣喜坏了,“客官与贵夫人真是神仙眷侣。”随即拉着马往马厩跑去。

 

宜妃挽着孝庄的手,两人并行汇入人海里。

 

一路上年轻人的青春洋溢着整个灯节。

 

不一会儿,宜妃的手里便多了一只比翼鸟花灯,一串糖葫芦,好几包黄纸包着的蜜饯果子。

 

“快点快点呀。”宜妃一边喊着孝庄,一边往人群里挤。

 

“牵着我的手,这样不会走丢了。”宜妃看着被挤在人群外头的孝庄,又跑出去将她拉进来。

 

“东西太多。”

 

宜妃一咂舌。

 

孝庄提着一只鸳鸯鸟花灯,手里全是宜妃一路买的钗环胭脂。她不肯让自己提,可她自己一个人两只手又拿不过。若不是阻拦得快,怕是那么大一面并蒂莲铜镜就要宜妃自己背着回去了。突然,孝庄有些怀念苏麻喇姑了……

 

宜妃上下看看孝庄。

 

“那就别牵手了。”

 

“那牵什么?”

 

“牵着你的扇子。”宜妃伸出一只手牵上孝庄手里的折扇,往人群走去。

 

孝庄摇头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路上有些夫人看着眼前这对中年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互相交头接耳地笑道:“瞧瞧人家,要说这恩爱啊,年纪轻算不得什么,年纪大了还能这样,那才是真心呢。”

 

小娘子们看着,心里也希冀以后的夫君与自己能同这对夫妻一般恩爱;那有情有义的小郎君们看了,也暗暗发誓此生眷爱自家的娘子,余生相濡以沫。

 

孝庄和宜妃当然不知道她们这对假夫妻真鸳鸯在江宁城的不少百姓的心里激起了对美好日子的向往。

 

忽然隔壁灯下发出一阵动静。

 

宜妃拉着孝庄好不容易挤入人群里,只见一位老丈和他的妻子笑着看向站在灯下羞羞怯怯的小娘子。

 

“这是怎么了?”宜妃看着孝庄,“难道是强娶小妾?”

 

一旁的路人笑道:“这位夫人说得哪里的笑话。这老丈是城西的张员外,张小郎君钦慕吴家小姐,吴老爷想结亲。奈何托媒婆,又几次亲自求亲,吴家小姐都不答应。现如今张员外亲自为自家小郎君来求亲了。”

 

“可知是为何不答应?”孝庄觉得若真是吴家小娘子神女无心,倒也不必强结姻亲。

 

“张夫人也正在问呢。”路人笑道。

 

那吴家小姐看着人越来越多,一时羞,一时急,还好终于等到了自家父亲母亲。

 

吴老爷看了看自家女儿,又看看张员外,忙道:“既如此,我也不隐瞒了,小女大你家儿郎三岁,她怕小郎君嫌弃又怕公婆忌讳,不肯答应。”

 

此话一出,众人包括孝庄和宜妃都愣了愣。原以为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却没想到横亘在二人间的银河原是年岁。

 

张员外听了这话,摸着山羊胡笑起来:“吴老弟糊涂啊。怎么,我托媒人登门提亲,难道不知道你家闺女几岁了?”

 

“可我毕竟比张郎君大了三岁。”吴家小娘子说完后,以扇遮面,羞羞答答地站在一边。

 

张夫人走过来亲切地拉着吴家小娘子的手,笑道:“女大三怎么了?我也比我家那个大了三岁。女大三好啊,女大三抱金砖。若你真心不喜欢他,伯母也自然不强求。”

 

众人等着小娘子的回应,只见那小娘子羞红了脸轻轻一点头,笑得如牡丹花一般好看。大家心知这桩姻缘是成了,都笑起来。

 

众人渐渐地散入其他花灯前,宜妃看了眼孝庄,低声嘟囔:“女大三抱金砖,那女大三十,是什么?”

 

“女大三十送江山呀。”孝庄得意地一挥折扇,昂首挺胸走入人群里。

 

(四)

 

“牛郎借着老牛的皮,上天宫,终于见到了织女。只是那王母拔出金簪一划,在两人间划出万丈银河来,从此只能七夕一日鹊桥相见。”说书摊子上,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底下的小娘子们都拿着帕子擦眼泪。

 

孝庄和宜妃驻足在说书摊前听完了整个故事,虽说这典故她们也听过,但在民间说书摊子前听,倒是头一遭。

 

“王母也忒狠心了。”

 

“她见不得人间美满姻缘。”

 

小娘子们哭着骂着从孝庄和宜妃身边走过。不知怎的,孝庄隐隐感觉这些话在骂她。

 

“瞧把她们哭得。”宜妃看着从说书摊离开的姑娘们个个梨花带泪。

 

“你倒不会哭。”孝庄笑道。

 

“许是王母现在知错了,天上的牛郎织女已经厮守了呢?”宜妃道。

 

“这番见解倒是新奇。”

 

宜妃挽着孝庄的手,吃了口糖葫芦,道:“王母既然能许他们一年一见,那必定是良善的。说不定现在就许他们在一起了。”

 

“有理有理。”孝庄拍了拍宜妃的手,她又觉得这些话好像在夸她。

 

(五)

 

忽然两个小娃撞倒在她们面前。

 

孝庄和宜妃连忙扶起两人,拍了拍她们身上的尘土。

 

“把糖葫芦还我!”藕色罗裙的小女娃伸出手。

 

“不还!”穿着红色马褂长衫的小男娃朝女娃做了个鬼脸。

 

后面的仆人紧赶慢赶地追上来,看到是孝庄和宜妃两人扶起了她们,忙作揖道:“多谢老爷夫人。”

 

“快看看你们家少爷小姐有没有伤到哪里。”宜妃含笑看着那个藕色罗裙的小女娃,总觉眼熟。

 

两个老嬷嬷笑道:“两位都是小娘子。”

 

“都是小姐?”孝庄弯低腰仔细瞧着那穿大红色马褂的娃娃,笑道,“你怎么会打扮成男儿样出来了?”

 

那小娃傲气地抬着下巴道:“衣服都是人穿的,男娃穿得,我为什么穿不得。”

 

“瞧瞧这丫头,不说长相,连这性子跟你也忒像了。”孝庄起身摩挲着宜妃的手背,“你叫什么名字?”

 

还未等老嬷嬷开口,马褂小娃抢先道:“我叫王熙凤,这是我的手帕交,杜媺。”小娃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杜媺?”宜妃盯着那藕色罗裙的女娃,沉稳美丽,长大后必定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再仔细一瞧,那大大的眉眼简直与太皇太后有个八分相似,“可别说,她与您也有些像呢。”

 

“您二位是外乡的客人吗?”比起王熙凤的活泼,杜媺更娴静,却不怯场。

 

“是呀,我与夫人从外乡而来。”孝庄与宜妃相视一笑,她们对这两个长得像自己的姑娘都很有好感。

 

“既然是远道而来,那让我和阿媺是主家客人了,我们带你们去看看好玩的。”王熙凤拉起杜媺的手往前走去,老嬷嬷和仆人们哪敢不跟着。孝庄和宜妃互相看了看对方,也跟了上去。

 

长得像年画一样可爱的两个小娃,颠儿颠儿地跑在前头,转头看向后面跟着的一对恩爱的夫妇,奶声奶气地喊着:“你们快些走,我和阿媺要赶去看放花灯的。”

 

在路人眼里,倒像是美满的一家四口一般。

 

(六)

 

河边有许多年轻姑娘放着手里的花灯,一松手,花灯随水而去,流水浮灯,如梦如幻月。

 

孝庄和宜妃哪里见过这般场景,沉溺在这美丽的景色中,再抬头,那两个小娃早已不见踪影。

 

“好美啊。”宜妃眼里映着花灯的倒影。

 

“夫人喜欢的话,老汉这儿还有许多花灯。”那摊上的老丈笑道。

 

宜妃松开了孝庄的手,抬头数着老汉车架上挂着的一盏盏花灯,鸳鸯游、比翼鸟、并蒂莲……金黄温柔的灯光映在她的眼里。

 

孝庄抱手安静地看她认真地数花灯。烛火映在她眼里,泛着明亮的光,一闪一闪的。

 

宜妃一笑,她不知怎的也随着她弯起的嘴角轻轻笑起来。

 

仿佛能在她眉目间,寻到天下风情。

 

宜妃选中了一盏花灯,笑着转头看向孝庄。只见微微上扬的眼眸里,含着温柔与深情。

 

她知道七夕灯节,她眼里不见万家灯火,唯独自己而已。

 

也许谁也没想到原来深宫相见多年,此刻依旧能被彼此惊艳。

 

宜妃拉着孝庄的扇子,两个人蹲在河畔,放走了手里的莲花灯,看着灯随水波越飘越远。

 

“其实,相思也无妨啊。”

 

多情的声音,夹着淡淡香气的夏风吹拂而来。孝庄抬眼看着同样看着她的宜妃。

 

也许,这便是词中所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任世间有万种佳人千般郎,海海浮沉,抵不过眼中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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